“大连”其名
源自满语

□ 尚 海
 
 
 
 
　　大连，在中国的版图中是一块古老而神奇的土地，其历史虽然悠久但名称却很年轻，作为城市的年龄也仅仅有百年而已。对于这颗中国北方的明珠城市，人们所倾注的感情色彩往往十分丰富，既有厚爱与希望，也有自豪和梦想……

　　然而，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却使大连市的人们困惑了许多年，即“大连”地名的由来问题。此地为何称之谓“大连”？“大连”一词的含意何在？曾令多少人百思不得其解。另有些比较聪明的人士则苦心杜撰出点点故事来，对“大连”其名的来历进行推测和演义，初听乍闻时也觉得颇有道理，但是，若做些较深入的分析，恐怕就难以自圆其说了。

　　“大连”一词，肯定不是汉语。这一点，已被人们所普遍认同，也确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它究竟是什么语言的汉译音呢？在大连地区主要流行的说法大概有三种。

　　一曰“俄语说”。主张者认为：清朝末年，俄国人在大连地区统治了七年之久，大连的自由港就是由俄国沙皇下令建设的，当年沙皇在其颁布的《暂行关东州统治规则》中，已将大连定为俄国直辖市，隶属于沙俄财政部管辖，俄文称之为“达里尼”，意为“远东的城市”。故“大连”一词应是俄语“达里尼”的汉文译名。

　　二曰“日语说”。主张者认为：清末至民国时期，日本人强占大连地区长达四十年，因日本人总想把此地区变成日本的一个州，故而将该地区的“青泥洼”和“旅顺口”两个汉文地名合并，再重新冠名为“大连”二字，“大连”是日文中的汉字词组。至于日语的汉字词汇中到底有没有“大连”一词，“大连”的日语含意又是什么内容等等问题，则无人对此进行解释了。

　　三曰“地型说”。主张者认为：若从空中俯视大连地区的地貌之型，沿海有两个岛屿的形状，很像老满族人及汉族人在生活中所使用的行囊物品“搭连”。久而久之，人们便使用“搭连”之音来称呼此地区，进而将“搭连”之土语定名为“大连”两个汉字。

　　对上述三种说法的对错与否，笔者不想做任何评论。在此谨推出第四种说法，即“满语说”。愿提供给大连地区及海内外的人们参考。

　　笔得认为：“大连”一词即不是“俄语”，也不是“日语”，更不是“土语”，而是中国清朝时期的“国语”——满语。是当年满族语言的汉字译音。换言之，是满族宫廷语言的汉字标音移位。

　　大连地区的地理位置十分独特，它位于辽东半岛的南端，自古以来就是中国北方的海陆交通枢纽。唐朝时期，这里一直被雄居东北地区的渤海国政权所管辖。当时渤海国的居民及统治者以靺鞨人为主体，而靺鞨人则是辽金时期女真民族的先民。辽代末年，女真族首领完颜阿骨打曾率领十余万女真人在辽东半岛南端（即今日的大连地区）举兵反辽，并在碧流河水域大破辽军的历史，充分说明了一段史实，即当年生活在辽东地区的居民几乎都是女真人。而元明时期的女真民族在清朝初年全部编入满洲八旗，成为满族人的主体力量。而所谓的“满族”语言完全是靺鞨语言——女真语言的历史继承和持续发展的结果。甚至可以这样说，从唐朝至清朝这一千多年的历史期间，辽南地区的居民所使用的主要交流语言是满语（或称女真语），而不是汉语或其他民族的语言。

　　清王朝统一全国以后，中国的官方语言已由汉语转换为满语，国家的军政外交大事皆由满文记载，尤其是对邻国俄罗斯与日本的外交活动，全部都是用满语和满文进行的。当时的俄国沙皇及日本天皇都对中国官方的满语满文十分推崇和重视。

　　查阅清朝的满文历史档案，对辽东半岛的史料记载中，没有所谓“大连”的地名记录，只有“金州”与“旅顺”的地名称呼。这说明，当时在金州与旅顺之间还是无人居住地区，尚属于“无名”的荒山野地之列。

　　１８９８年３月２７日，清政府被迫与沙俄政府在北京签订了《旅大租地条约》，条约中首次出现了“大连湾”的地区称呼。俄文中的“大连湾”即是满文中“海滨之湾”的意思。满语中称呼“大海之滨”或“河岸”之地为“ＤＡＬＩＮ”（满语读音：嗒淋）。随后，俄国人在此地建立商港，“大连”作为地名的称呼便被沿用下来。日本人接管此地后，又继续沿用当地居民及俄国人的习惯称呼，并采用“大连”二字做为标准的汉字地名。

　　由于清王朝倒台之后，满语和满文的迅速失传，导致了中国的语言文化出现局部断层现象。“大连”的称谓留传至今，而“大连”一词的来源却被人们所淡忘，以至于众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再加上外国的殖民统治及国内的战乱之苦。遂使人们已无心去关注本地文化的源流及其变迁始末。新中国成立之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人们才开始注重自身的文化现象，开始询问诸如“我是谁”？“我从何而来？”等等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问题也出现了探究“大连”其名的来源的学问之声。

　　拂开并清除掉蒙在历史真面目上的坐垢。作为研究满族文化的学者，我要告诉人们，“大连”作为中国本土上的地名，其名称来源既不是俄语，也不是日语，更不是土语，而是响当当的中国官方满语词汇“ＤＡＬＩＮ（海滨）”的汉语译音。试想，距今一百多年以前，在以满语为“国语”的大清国中，俄国人也好，日本人也罢，他们有什么理由和权力去为大清王朝的土地“命名”呢？充其量也只能是沿用清政府中满人的称呼，对该地区之名进行俄文或日文的音译而已。“大连”其名的产生正是这种“音译”的结果。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大连”之地名原本是满语词汇中“嗒淋”一词的译音，其本意是“海滨”或“河岸”之意。俄国人在此地区统治时，沿用清政府官方的满语“海滨”作为该地区的名称；日本人在其统治时，又借用汉语中的“大连”二字来标注满语之音“嗒淋”。故而，才有流传至今的，以“大连”二字作为城市之名的出现和定位。

　　大连之地。本是中国满族同胞的聚居地之一；“大连”其名，更是中国满族文化的历史见证之碑。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